1、大爷还是道:“我姓王。”
2、米向初咬牙道:“蒋微微,我米向初和你三年了,食言过吗?你真是让我无语。”蒋薇薇不语,就这样僵持着。风吹着她的头发乱舞,白皙的腿在发抖,她依然美丽。和3年前遇到她的那个早上的模样,好像没有变。但为什么觉得她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了呢?
3、说完放开她。她倒在地,用手擦嘴角的血。米向初扫了一眼江面,什么也看不见。回头苦笑了一声。突然扶着栏杆,一跃而过。像一发炮弹一样,坠入江下。而他身后的几个人,被眼前这一幕,彻底惊呆了。
4、《白鹿原》的开篇,是陈忠实对于巴尔扎克的引用——“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陈忠实把他对关中人、关中土地和关中文化的理解与体验,尽皆融入他的白嘉轩、鹿子霖、鹿三、朱先生、田小娥、黑娃、白孝文身上。
5、回到家,一夜无眠。微微抱着米向初在诉说,在哭泣:“亲爱的,我感觉自己江郎才尽了……写什么东西,都感觉写的是垃圾。都两年了,我几乎没有作品了。而你不一样,你天天写。你写的时候,还不理会我……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发现我竟然有白头发了……我真的老了……我爸的细胞最终还是扩散了。我又失去了你——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亲爱的——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我明天会离开的。在你跳下去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就是我的问题。我最终还是配不上你。”
6、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临终前他就可以自豪地说:“我已经把自己整个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7、“不行,你发誓。”微微看着米向初说道。
8、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两岸的灯,还能看见。他朝近的一面在游。不知道游了多久,终于爬在了岸边。已经看不见桥了,不知道自己到哪里了。可是爬在岸边草丛里,米向初并不恐惧了,甚至有点劫后余生的轻松。
9、这个时候狗子又抬头警惕的看着他,发出呜呜的警告声。大爷摸摸狗子的头,看看米向初回道:“你说啥子?”
10、米向初点点头,摸了一把鼻子,眼泪还是止不住。不记得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今天竟然对着一个流浪老人哭了。
11、走出了200米外,米向初步伐慢了。但他依然没回头,人生有些时候,不能回头。现在这样的时刻就是这样。微微是个作家,她必须冷静去对面她自己。是她爱自己太深,还是她敏感,或者压根厌烦了?
12、微微面无表情道:“那你跳!为我跳下去,我从此再也不怀疑你了。”
13、米向初向前一步。微微大喊道:“你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跳了。”
14、米向初走到大爷的跟前蹲下问:“大爷,怎么睡在这里啊?”
15、这个时候桥上的人多了,旁边还停了不少车。一个大叔道:“姑娘啊,有什么想不开啊。睡一觉就都过去了。”
16、米向初在心里道:“有缘再见——”
17、米向初没有发誓,径自走向微微,伸出手对她说:“过来吧。我今天不跳下去,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身后这些观众。”
18、禅杖打开危险路,戒刀杀尽不平人;
19、倒路行人,脚快有如临阵马。
20、那狗犬叫的更厉害了,直到米向初走近了,才变的呜呜叫,还夹着尾巴。而它的旁边,一个大爷靠着桥墩坐着。也看着米向初,米向初走到火堆旁,赶紧烤烤火。
21、一个纯粹的人!
22、微微面色平静,眼睛里已经没有泪水。她正色道:“向初,你记住。我还是原来的我。是你变了,不是我变了!我微微今天正式告诉你。我不需要可怜。我的笔下没有‘可怜’二字,我的人生更不需要可怜。我累了,你也累了。我这一跳,两个人都轻松了。”
23、这时候,米向初又苦笑了。苦笑着,苦笑着,就真的哭起来了。老人转头看看米向初,也没动,也没有出言劝说。
24、米向初那个无语啊。他诚心道:“我发誓,我身上没有香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为这么无聊的问题发誓。”
25、米向初俯身把她抱了起来,轻轻吻了额头。微微又忍不住流下了泪,扑簌簌的流。她赶紧拉了箱子出去了,门随即关上了。
26、米向初本不想说话。但还是说:“没有谁配不上谁,当初是我追的你。”
27、就在这个时候,有很多灯光射过来。来救援的人,找到了米向初。米向初掏出自己身上的现金。放在老人身前,那钱湿漉漉的,粘在一起就好像没有任何生命力似的。就和米向初一样无力,米向初心理道:“我拯救不了任何人。我自己刚从高桥上跳下。”
28、摘自灵遁者短篇《有缘再见》
29、米向初只能站住,真怕她跳啊。他只能道:“那你说,要我咋样,你才不跳?我错了,我道歉。”
30、微微淡淡道:“真想回到从前。”
31、大爷始终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的土狗,也爬在他的大腿旁,要入睡的样子。烤火的时候,米向初已经打量过大爷了。初秋时间,他已经穿的是厚厚的类似军大衣一样的衣服了,这种衣服曾出现在米向初的文章中,但他自己从来没有穿过。
32、米向初一听无奈的笑了,原来大爷耳背了。他又向前凑凑,这时候看见了大爷的眼神和手指甲。眼神是沧桑和空洞的,手指甲好像上了油似的,而指甲缝黑黑的。手背也是。离的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能单独的说是臭,是那种什么东西皱巴巴,又好像腌制过的味道,有的轻微的呛鼻。
33、米向初大喝道:“轻松个屁!你要真跳下去,明天头版就是我米向初杀害了你。我就是疯子,我是‘顾城’!”
34、旁边的大哥也跟着道:“就是,就是。你看这桥多高。有什么事回家商量。可不敢拿生命开玩笑。”
35、在空中,他感到风更大了。他有点后悔了,微微疯了,自己也疯了。也许自己也累了,才会真的跳吧。下一秒,他感觉噗通一声,自己就入水了。身体有剧痛感。
36、“你家人呢?”他大声问。
37、笑挥禅杖,战天下英雄好汉,怒掣戒刀,砍世上逆子谗臣。
38、好一会,老人指指耳朵道:“耳聋了。”
39、大爷道:“我姓王。”
40、他伸手使劲拽拽岸边的草,就好像和它们打招呼似的。似乎他想说:“久违了,兄弟。”
41、微微道:“你说过多少次了?每次你都说你错了,可是每次结果呢?过几天又犯了。”
42、他停下来,想打个车。招了半天后,没有车停下来。这时候无意间,余光扫到一个画面。几个人站在前面,其中两个人伸着手,好像要拉住什么。
43、米向初又增大声音道:“怎么睡在这里啊?”
44、疯子!米向初心里只能这样骂道。但还是道:“行,你上来吧。”
45、身后出现了微微,她跑过来抱着米向初哭道:“我错了,我错了。”
46、千里面朝夕相见,一寸心死生可同。
47、米向初连忙奔过去,果然那个疯女人抱着栏杆,站到了桥的外面,要跳江呢!米向初走到最前面,摸了一把额头道:“别闹了行不行,亲爱的。”
48、天地显罡煞之精,人境合杰灵之美。
49、他触到了江底,他是清醒的。他使劲一蹬,拼命往出游。等他浮出水面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离桥远了,桥上的人更多了。围的满满的,但看不见哪个是微微,哪个不是微微。
50、微微伸出手,拉住了米向初的手。米向初把她从栏杆外拉回来。拉回来,她就软坐在地上。米向初做了一件让全场惊呆的事情。他一只手掐着微微的脖子,另一只手狠狠抽在微微脸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片刻间,抡了微微七八个耳光。微微直接被打蒙,脑瓜子嗡嗡响,耳朵也不好使了。但还是隐约听见向初道:“这是替你爸打的。”
51、休闲了一小会,他冷的打颤。就慢慢起来,把手抱在胸前,向前踉跄走去。没走多久,他听到犬叫。他猜是一条野狗。可是当他看到大概500米外,有一点火苗,他就朝火苗走去。
52、第二天微微和米向初起的都很晚。微微下午收拾了东西,米向初没有阻拦,也没有挽留。直到微微出门的时候,微微说:“亲爱的,再抱我一次吧。”
53、米向初没有对她说什么,和众人一起离开。流浪老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挪动一下。就好像世界与他无关,世间人也与他无关。当米向初最后回头看老头的时候,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但米向初知道,那里有另一个世界。
54、八方共域,异姓一家。
55、接着他又问:“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上来?到底怎么做,才能证明我爱你?”
56、大爷身子下面有野草,野草上面是厚厚的纸箱子。他旁边还放着一些用具。比如一个坑坑洼洼的烧水壶,一个小铁锅,还有一个烂沙发。看来这是他的栖居地。
57、每当太阳西沉,我坐在河边破旧的码头上,遥望新泽西上方辽阔的天空,我感到似乎有未经开垦的土地,所有的道路,所有的人都在不可思议地直向西部海岸。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在衣阿华,小伙子们总是不停地喧闹,因为是那片土地使他们如此无法平静。——卡鲁亚克《在路上》